一
話說
阿妹就這樣摟著媽媽的肩膀
往媽媽的臉上
用力啄下去…..
實在是羨煞人的
難怪引起週遭的驚聲尖叫
二
你知道 我常在溫哥華機場接機
在候機室的前排椅子上坐著
等待著
一個
穿著邋塌
帶著一頂褪了顏色 皺巴巴
以遮掩地中海型禿頭的
鴨舌帽
瘦瘦弱弱
推著行李
從自動門後走出的伊人
絕無差池
所有出關的人 一覽無遺 盡入眼底
來接機者 形形色色
有為人父母 有為人子女
有男朋友 女朋友
有私人 有公司行號 旅行社
有先生 有妻子
有全家總動員的 有個別行動的
帶著一支長梗深紅玫瑰花來接女朋友者有之
帶著一件保暖外套給甫下飛機的丈夫孩子者有之
空手到的也所在多有
出差三兩日的 度假一兩個星期的
去國三年五載的 或著 相逢恍如隔世的……
前二著 出得關來 腳步篤定 宛如在自家客廳廚房
即使沒有人接機也自有一份安閑自在
後二著 出得關來 帶著一點生疏與疑惑
然後是 接機的人 一擁而上
和自己的爹娘 或者老兄弟 老姐妹
彼此不說一句話
只是深情擁抱一世紀
兩個或三個抱在一起
或者
抱完這個 又抱那個
擁抱到渾然忘我
後頭出來被這景象擋著的 也不以為意
知道這是人情的自然釋放…..
但我不能自由奔放…….
三
那一年
我居然抱住一個學生
那天
我在國二班教室授課
導師班的一個女孩跑來找我
老師 我要請假 我堂哥來帶我回去
什麼事
不知道
學生跟我回到辦公室 接電話的是孩子的祖母
祖母說 孩子 的爹42歲 在當日早上 家裡沒人時 心臟麻痺往生了
我摟抱著這小孩子哭得西哩嘩啦 叫他趕快回家
那是第一次 我居然那樣自由發洩 那樣去擁抱一個人
四
然後
來到這裡 遇到一個朋友
他還在唸書的孩子 夜間在電腦前往生了
做媽媽的一早起來…….
和一個心碎的媽媽在一起 你也是跟他相擁痛哭
五
擁抱也不是都這麼涕泗縱橫
我也和人快樂擁抱過
和我們家鄰居達令 擁抱過兩三次
和教會的一個美國小姐凱蒂 擁抱過兩三次
和教會裡的如思 好像每次見面總要勾肩撘背一下才行 也擁抱過好幾次
剛開始 我真是既納悶 又遺憾
我和這些外國友人怎麼都擁抱的這麼自在
和自己的父母姐妹
和
長大了的自家老大怎麼都沒辦法這樣啊
就是不能釋放…..
六
老大要上大學前
達令來送行
那個時節還買不到東岸需要的毛線帽
達令就給老大送Starbuck的點券來
達令跟他說
愛德蒙 你就像我的孩子一樣
我可以抱你一下嗎
老大就把兩隻手打開
達令就上前去和老大擁抱一下
老大一直維持著兩隻手打開 如耶穌受難一般 讓達令擁抱的被動姿態
這姿態 不禁讓我竊笑 又哀憐
這孩子 從小被抱的太少了
七
有時候
你看到中東國家 回教徒 或猶太教徒
見面時先是上前擁抱 然後要右貼臉 再左貼臉
尤有甚者 早先的以色列人還要親個嘴 表示親近與敬意
然後你看到布希和某些國家領袖見面
就 握著手 身體靠近 右貼臉 再左貼臉
然後你又看到
委內瑞拉總統 和伊朗總統見個面
也是
握著手 身體靠近
右貼臉 再左貼臉
如果這兩個國家正準備向對方發動戰爭
是否這樣擁抱一下 貼一貼臉
就解除心防
讓戰爭消弭於無形呢
這是很有可能的事
臉都貼過 掏心剖腹過 是兄弟了 是自家人了 還打的起來嗎
八
我是 很想跟自家人擁抱的
只是 還在等待適當的時機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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