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事情是這樣的:
那天下課, 牧師葛蘭特 問我:
阿妨, 湯姆問你, 三月一日主日崇拜時,
可以上台講兩分鐘在這裡上英文課的經歷嗎?
這次, 我回答得很爽快, 好像巴不得的樣子.
我說: 非常樂意.
我還問: 只講兩分鐘嗎?
二
記得去年教會英語課春季班開學典禮,
那時, 主任牧師湯姆和太太葛瑞絲休假,
開訓典禮由牧師葛蘭特主持.
由於來自青島的教會執事黃先生遲遲未見蹤影,
所以, 葛蘭特牧師就問我可不可以代替黃先生上去當翻譯.
我雖受寵若驚, 但是由於事出突然,
我也就在毫不考慮的情形下, 把這拋頭露臉的活兒給回絕了.
看著牧師離開的背影, 我油然生出一種虧欠.
虧欠牧師, 也虧欠自己.
一來, 牧師已經六十六歲了, 我拒絕了一位長者;
二來, 牧師找我就是信任我 相信我做得來, 我卻辜負人家的美意;
三來, 這是一件我應該做得來的事情, 但是, 我拒絕給自己機會去嘗試.
之後, 和老劉坐在走道另一頭的老爺跟我說:
他看到牧師在遠處尋覓,
看到我之後, 就向我走來.
老爺說: 那時, 他心中有一種預感:
牧師是來找我去當翻譯的.
老爺很遺憾, 他說: 你怎麼不上去?
經老爺這麼一說, 我就更加懊惱了.
等到秋季班開學典禮,
在典禮上, 我看到從上海來的在教會做禮拜的
楊小姐擔任起英文班的協調者(coordinator)時,
我心裡很是感動.
楊小姐是我們隔壁班的同學,
自謙英文沒我們好;
但是, 他就願意接下協調者的工作.
我告訴小俞: 我們都該像楊小姐這樣勇敢.
這就是後來馬修森太太叫我寫東西的時候, 我趕快點頭.
牧師叫我上台時, 我趕快說非常樂意的原因了.
三
接受了上台兩分鐘的任務之後, 我想:
兩分鐘有什麼難? 講幾句話, 就解決了.
繼而一想,
講幾句話如果沒有講到人家心坎裡, 那不是白講?
所以, 要很慎重了.
首先, 我就先拋開講幾分鐘的問題,
開始想: 我要講什麼?
想完之後, 我開始擬稿,
再刪訂到情盡乎辭的地步.
光是快速念一遍也要四分鐘.
快速怎能達到效果,
既未能達意, 也談不上表情.
這可如何是好?
隔天, 我告訴牧師葛蘭特: 怎麼辦? 超過四分鐘!
牧師面有難色.
看到馬修森太太, 我又跟他說:
怎麼辦? 超過四分鐘!
馬修森太太也是面有難色.
反正, 那天我也不知道要如何
將四分鐘的內容濃縮成兩分鐘,
又能收到同樣效果,
就索性把這件事拋到腦後, 暫且不去管他.
四
週五晚上, 我想:
再不定稿, 週六又磨石頭去, 那就沒時間準備了.
所以, 我就衝著
沒有人會因為我超過幾分鐘把我從講台上轟下來這一點,
不管三七二十一, 就開始 默想起我的演講稿了.
我邊在飯廳跑步, 邊默想講稿內容, 有時講稿內容就自動脫口而出;
說到拗口的地方, 我就再加以修改.
老爺看我一個人唧唧咕咕的, 就開門進來看;
然後,他就說起從前服兵役的時候,
被派出去參加演講的情形.
我不聽還好, 一聽就忍不住大笑.
也不曉得是不是自己太緊張, 笑得特別誇張.
我說: 嗄, 什麼? 你這樣的國語也可以去參加比賽啊?
老爺說: 我這樣的國語怎麼樣? 我還得獎, 還到團裡去參加比賽.
講著講著,
我講到 從前代表學校出去參加作文比賽,
作文沒寫好, 倒是賺得教育局送的一個美味可口的便當.
那時, 哪有幾個小孩能吃到那麼好的東西?
所以, 我什麼沒記得, 就記得那一個便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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